2020-07-06 16:09 来源:淮阴报 字号:[大 中 小]
吴融暄
石刻风清气正,一塑文人傲骨,最好指尖滴血人印相通,留一场旷古奇缘。
想久了,便有双寻梦的眼。
月色穿窗,信手翻阅清代印语,一方“傲骨热肠”印石染眸。
镂石裁云,石上干寻瀑悬;朱笔翻飞,刀下风云浩荡。纯丁刀法,承古融新,苍劲钝拙,开拓印坛新风,章法拙朴而雄健,雕满文艺者改革创新的担当。为印,有返古赴新的追求寓意;为人,有铿锵不息的自我灵魂叩问。
烟雨江南,本应湿润如歌,却因一方印石,开启“浙派”新秀。清后期,印坛渐衰,丁敬力挽狂澜,以切刀碎刀表笔意、以穿插交融布局面、以粗细浓淡互映篆法,以平正浑厚、清刚朴茂的风格,一洗竞巧斗妍的官场浮滑习气,形成独特的丁式技法,引领篆刻艺术走向未来。
丁敬,一生未及仕途却极富才学,其印取法古人,却又大胆突破,他推陈出新,开创“浙派篆刻”之先河,世称“浙派”鼻祖,为浙派的“西泠八家”之首,影响深远。他不事权贵,洁身自好,虽印谱奉为圭臬,却“超然于尘埃之外,不屑于功名利禄”,对强求索印者,定以痛骂回击。清代学者袁枚赞他为:“世外隐君子,人间大布衣”。
古人作印,最是不惊风雨处别有洞天,在“大篆圆转浑厚似玉,小篆挺拔俊秀如带”的潮流中,那一反常规的古拗峭折直追秦汉的技法、那似离而合刀棱具见的刀法,真的不惧无趣吗?
也许,在恣意的刀工下,他只想一泼匠人心血,一展艺术改革大任的担当。要在浮华雕缛绣的时代里,以苍老笔法,除柔媚之弊,让古朴回归;要在媚俗乖巧的章法风气中,以“平方正直”的篆意,滋养真正的文人印风,让印意更真。
一切的艺术价值,都不止于当世,更在于构起追寻历史清远与泽被后世的眸光。丁敬是明白的,所以毫无顾忌地将一生的时光盛放在方寸印石上;将浩荡的家国情怀置于朱墨中,在贫苦中坚守,敲打着让石头开花,触摸着让印字歌唱……于是,凡世间的生命便如同尘土般,汇入烟雾缭绕中,终抵“肉眼已无天眼在,好看万象又更新”的生命境界,抚石见无边风色,奏刀有大漠风烟,跳起率意的生命之舞。
月光轻摇,仿佛见到丁敬长衫清瘦,正援石奏刀,一方印章破石而出——“傲骨热肠”。
合上印谱,旷古传意。智者不惑,勇者不惧,如朱线成印,线条细致却不柔弱,儒雅中折现硬朗骨感,纤细中蕴含钢丝般力量;勤者不贫,廉者不腐,如印面铁骨铮铮,任千山万水流过,方寸之地化身阔大宇宙,散发着腰板笔挺、硬朗冷傲的气势。
时光不居,丁敬直立在岁月深处,让济世担当者脚步如印,构成大国建设的蓝图。清廉如雨,越过万重代谢,浇铸民族精魂,让华夏绵延生息。
“傲骨热肠”,石刻柔情,暗涌警世名言的波涛;正气傲骨,超越世俗名利的羁绊。
回望千年过往,淮上清风徐来……